今年五一档共有10部新片上映,《人生开门红》是笑点最密集、影厅里笑声最多的一部,而且除了观影过程中的沉浸感,还有很强的离场感,豆瓣上有网友说回家接着再刷一遍《人生路不熟》延续欢乐。
这两部都是导演易小星的作品,同为“人生喜剧”系列作品,选题和人物关系构建完全不同,但创作思路相同且都有强烈的个人风格,深化主题、深挖笑点,在电影嬉笑怒骂、遍布笑点的背后,是易小星观察生活、深入生活,从普罗大众的现实生活中汲取养分,从而让作品肩负现实意义,每一位观众都能从中得到启发和思考,《人生路不熟》的婚恋、代沟议题是这样,《人生开门红》的聚焦直播带货也是这样。只不过这次易小星的野心更大,围绕直播带货展开的议题更多、层次感更丰富。
电影能够直接感染观众的表层是爆笑喜剧。从《报告老板》《万万没想到》开始,导演易小星在喜剧赛道深耕十多年了,征战大银幕也有十年,他清楚各种喜剧的打法也深知什么样的东西才会被观众喜欢。
如果冲着爆笑看《人生开门红》,绝对值回票价,真的是从头笑到尾。扎实的剧本为笑点提供坚实的基础且足够高级的表达。导演抓住了剧情和角色两大核心,街头卖烤肠的商贩,阴差阳错卷进直播带货大潮,并迅速跻身一线网红,这个过程催生出各种不适和错位,背后则是假CP和真奸商,明着挖墙脚和暗地下黑手,大的剧情设定和走向,让每一个桥段的笑点都以真实为基底,扎实可信。
让人爆笑的桥段太多,随便举几个例子。
有“信息差”不断迸发出的笑点,常远饰演的周大江,从烤肠商贩摇身一变成网红顶流,田雨饰演的项飞龙始终觉得他不简单,酒会上两个人的对手戏,项飞龙故弄玄虚,周大江大愚若智,两个人的不同频,以及周大江每一次从兜里掏出东西,都引发全场爆笑;
还有喜剧片里比较多被用到的错位喜剧,于洋一本正经的读唇语,完全曲解真实的解读,整个段落让人笑到大脑缺氧,上一次看到相似又好笑的段落还是十几年前星爷的《西游降魔篇》里。
还有“人生的悲欢并不相通”,电影里两家网红公司自上而下的明争暗斗,基层“出外勤”的两个人颇有本贼一箩筐的意思,执行窃听任务的修睿,被耳塞里的噪音折磨的要死要活,但车窗外的于洋看到的,则是一个遭受重大打击的糙汉子在车里痛心疾首、情绪崩溃。这样的高级打法电影里还有很多,易小星实在是太会拍了。
电影的深层次,则是对各种社会议题的讨论和思考。
电影揭露直播带货骗局的议题得到官媒关注,带“多一个家人观影少一个家人被骗”话题,呼吁老百姓警惕直播间骗局。这部分,电影立场鲜明的揭露和抨击,用非常直给的方式保证每个银幕前的观众都能看懂。
货不对版、伪冒产品、假进口、贴标兜售、用夸大其词的假药坑害老年人延误病情……直播带货的每一个坑,都被电影打在大屏幕上,的确是多一个家人观影,就能少一个家人被骗。
还有蔡国庆饰演的情感骗子,利用丧偶老年人的情感空虚掏空钱包和积蓄,蔡国庆的生动演绎和表层的辛辣讽刺是让观众乐于接受的糖衣,而内里的现实意义则是能提醒观众的良药。
电影还将直播带货行业的公司运转和运营逻辑剖开一个大口子,让观众冷静审视其中的各种套路、猫腻和潜规则。其中有假货的兜售逻辑,太平镇的烤肠本身没问题,但短时间崛起的行业发展无序,有了李逵很快就有了李鬼,甚至真货假货出自同一个MCN旗下账号,购买一定要擦亮眼睛;还有各种造人设作秀,电影用了不少巧妙的前后呼应,周大江可怜的打工姐妹,下播后是开跑车的富贵网红、卖惨博同情的孤寡老人是公司签下的网络达人;王耀庆饰演的秦天龙大手压顶那场戏,将老板无恶不作只手遮天具象化,于是有了职场霸凌和性骚扰,兰西雅饰演的乐乐以悲剧收尾。
《人生开门红》用“每一个人都有15分钟成名的机会”开头,直播带货让这句话成为现实,也影响到社会角落每一个人,甚至革新认知、扭曲了价值观,成名的门槛越来越低、网红的财富积累越来越快,让无数人为之疯魔。
电影让我特别喜欢的一点,是易小星客观冷静的审视这一切,没有吹捧也没有一棍子打死,而是用辩证思维去分析利弊,所有事件的答案可能都不是单选,就如前面提到的直播带货卖假药坑害老年人固然可恨,但另一面是成为网红迷失自我的周大江,疏忽了对母亲的照顾和陪伴才让骗子乘虚而入。而直播带货行业的乱象也不能简单归咎于网红或MCN公司,邓家佳饰演的小海茉,伪装只是她的保护色,她利用自己的网红身份挽救出乱子的婚礼,奉上全片最温暖感人的一场戏。
电影到这还没完,还能挖掘出更深层的思考。周大江和小海茉迷途知返、打回原形,背后是良心和利益间的博弈,任何一个行业的发展靠的都是人,核心是对人性和人心的考验,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。
《人生开门红》其实给出了双结局,周大江和小海茉的选择是电影相对理想化的结局,是易小星的美好愿景,现实的结局则落在乐乐男友身上,屠龙少年终成恶龙,他踩着乐乐的尸体上位,开始在直播间吃人血馒头,两个小时的爆笑之后,到了这里仿佛被一记闷拳击中胸口,后劲儿实在太大了,会让所有人都扪心自问,如果真有机会成为网红,你能守住底线和初心吗?